巴菲特最新專訪:先懂會計,才會看懂資產,然後才有投資
在這次專訪中,巴菲特給予年輕投資人的最新忠告是: 學習會計學。此外,他警告投資者不要沉迷於股價圖表,並敦促他們專注於購買優質企業。巴菲特説, 「正確的投資態度比任何技術技能都重要得多。」
安迪·塞爾沃:對年輕的投資者您有什麼建議?
沃倫•巴菲特:必須要懂會計。對你(投資者)來説,會計就像一門語言,你必須知道你在讀什麼。有些人在這方面會比其他人更有天賦,但我是自學的。雖然我後來我選修了一些課程,但大部分的會計知識我都是自學的。(注:巴菲特在童年就開始了送報紙、挨家挨户地推銷口香糖和可口可樂等創業活動,11歲時就自學了會計基礎知識)
你(投資者)必須這樣做。同時要知道(投資)是在買入一家公司的一部分,而不是在買入某個在圖表上搖擺不定的東西,或是有阻力區域的東西,或是有200天移動平均線的東西,或是買進看跌期權或看漲期權的東西,或諸如此類的東西(注:巴菲特指的是投資者不要依靠技術分析,即通過研究股票價格在不同時期的走勢來做投資)。
如果你明智地投資了一家企業,你就會賺錢,那麼你就必須買這家公司的股票。在我看來,如果你買了一家5年內都無法報價的公司,例如,明天證券交易所就要關閉5年,你會很高興擁有這家公司。
例如,如果你擁有可口可樂,它與在1920年上市時沒有任何區別。重要的是它如何對待客户。如果30年或40年沒有任何市場表現,你可能會過得更好,因為那樣你就不會受到出售它的誘惑。你只要看着這個行業,看着它成長,你就會感到快樂。
因此,正確的投資態度比任何技術技能都重要得多。
安迪·塞爾沃:幾周前,您在接受CNBC記者貝基採訪時提到,經濟數據比6個月前有所疲軟。我知道您經常會追蹤鐵路方面的數據,現在的情況是什麼樣的?
沃倫·巴菲特:事情已經發生了很多的改變。數據顯示,航空公司和郵輪運營商正因為該病毒而導致旅客減少。疫情帶來了各種各樣的連鎖反應,而這也是經濟的本質。
我可以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。例如,我們看到過去兩週報告的事故減少了(注:指伯克希爾·哈撒韋公司(Berkshire hathaway)旗下的GEICO保險公司),通常每天它們會收到約2萬份報告。而我們知道,當人們開車的時候(我們會收到)很多報告記錄。但在過去的10天裏,人們開車的次數明顯減少了。
現在我們必須等待天氣回暖或者使用其他各種手段(來控制疫情),但人們的行為已經發生了改變。就像蓋瑞·凱勒在接受CNBC採訪時所説,直到2月的最後一週,一切都很正常。好像突然「有人吹了口哨一樣」,公眾們對此次疫情開始覺醒,從而帶來他們行為的改變。當前很多行業都將受到這種病毒的影響。例如,雖然現在銀行總體狀況良好,但它們將改變對能源貸款的看法,很多事情都將會有所改變。
安迪·塞爾沃:那您如何看待新冠肺炎病毒?
沃倫·巴菲特:這方面必須聽醫生的意見。我們從以往數據中可以看到,流感病毒導致的死亡率是國家正常死亡率的20倍甚至40倍,此次冠狀病毒可能也是如此,甚至更為嚴重。這是一種流行病,雖然我也不清楚字典中對流行病的確切定義是什麼,但我們可以看到,它在中國、韓國、意大利、伊朗等國家不斷蔓延擴散,我認為這符合我對流行病的定義。但現在沒有人知道它將持續多久,或者蔓延擴散的規模有多大。
我們所知道的是,從幾個月前開始,維度已經發生了變化,且可能仍處於最壞的情況下沒有好轉。它仍在不斷擴散傳播,意大利就是個典型的例子。因此,我不知道我們會和它共存多久,也不知道會有多嚴重,這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將是不確定的。
安迪·塞爾沃:您個人採取了什麼預防措施了嗎?或者為此改變了自己的哪些習慣?
沃倫·巴菲特:事實上,我還在喝可口可樂。這似乎可以避免生活中的一切問題。生活中的其他事情,因為我已經89歲了,我只是需要不同的醫生告訴我,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好多了。幾年前,我不確定我如何來讓身體更健康,但出乎意料的是,我在每年的心臟檢查等體檢中,醫生都告訴我,身體從來沒有這麼好過。我天生是個喜歡概率的人,每年都有很多人因年長而去世,我更有可能屬於這一類人。但説來説去,目前為止,疫情對我的生活還沒有什麼真正的影響,我可以在家裏輕鬆地辦公。
安迪·塞爾沃:那你認為現在需要改變了嗎?
沃倫·巴菲特:我的醫生告訴我不要去人員聚集的地方,但我原有的計劃行程還沒有改變。(注:此處指年度股東大會,受訪時巴菲特正為今年股東大會做準備,但13日晚間,巴菲特宣佈,考慮到疫情對健康的影響,取消線下股東大會,僅以線上直播形式呈現。)
安迪·塞爾沃:現在是3月10日,股市崩盤的第二天,道瓊斯指數下跌了2000多點,石油生產商的股價跌至每桶30美元左右,其他10年期債券跌至5%以下,您怎麼看?
沃倫·巴菲特:哈哈(笑),我早就説過了,如果你在市場上交易的時間足夠長,您什麼事情都會遇到。但如今這個場面也是我活了89歲第一次遇到。但市場就是如此,新聞每時每刻都在影響着股價,而且市場對新聞的反應很大。昨天股市因大跌觸發了熔斷機制,我認為這是因為冠狀病毒和石油價格暴跌帶來的「一套組合拳」。這次的大跌和1987年10月19日的市場有點類似。這種病毒是可怕的,但不必恐慌,更不必擇時,目前股市價值長期優於債市。因此,我認為這不應該影響你的股票投資。
安迪·塞爾沃:這次暴跌有沒有讓您想起以往哪些經歷?
沃倫·巴菲特:我在華爾街確實經歷過很多次這種類似的情形。1987年10月19日「黑色星期一」,當天週一收市後,紐交所一些很重要的公司都破產了。第二天早晨,芝加哥結算中心都忙不過來,有些業務都辦不成。雖然股票交易所最終決定第二天正常營業,但當時真的已經在破產的邊緣。還有2008年的金融危機,那次的情況比現在的市場情況還要糟糕,9月1日3500萬人還沒有開始為他們的賬户資金擔憂,但到了9月15日、16日,貨幣基金賬户開始虧損,他們才開始恐慌。
安迪·塞爾沃:這是哪一年?
沃倫·巴菲特:我指的是2008年。當時有大約3.5萬億美元在貨幣基金賬户裏,很多人把這筆錢當做是現金,但在當時的情況下,這筆錢也是有可能會虧損的。我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,因為當時我正在參加一個生日party,很多朋友都有貨幣基金,當天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這個問題。
幾天後,財政部長保爾森成立了外匯穩定基金,當時人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,恐慌籠罩整個市場,貨幣市場發生悄無聲息的電子大擠兑,客户共贖回3.5萬億美元,其他基金面臨資金流出1750億美元。保爾森當時也是兵行險招,因為這些貨幣基金背後都是商業票據,如果當時還不干預,什麼都沒得救了。
現在的市場波動很劇烈,但目前為止還比不上08年那一場浩劫。
安迪·塞爾沃:石油是現在非常受關注的話題,昨天(3月9日)的石油走勢非常糟糕。您從1991年開始石油投資。去年您投了100億美元到西方石油公司,之後您可能還會繼續投入更多。我知道您持有的是優先股,不受股價影響。但那筆投資現在已經大幅縮水了,您怎麼看?
沃倫·巴菲特:我們擁有100億美元的西方石油公司優先股,不在市場當中,這是一筆私人交易。但我們也同時持有西方石油公司2%的普通股,這部分已經大幅縮水。
不過,就像我所説,我在做這筆投資的時候,最大的變量就是石油的價格,我無法預測石油價格每天的漲跌和變化,例如油價是33美元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。現在又回到了他們所説的期貨溢價,也就是遠端溢價。當我們從長遠視角來做這筆交易時,現貨溢價是有折扣的。但如果你對石油有自己的看法,你可以持有石油公司一年、兩年、三年等等。
在1930s的時候,石油價格變化非常大,這也給擁有油田的公司帶來了很多痛苦。
美國頁巖油生產商在很多領域進行鑽探是不是值得?沙特阿拉伯的情況並非如此。他們很多石油的生產幾乎不需要任何運營的成本,或者説他們有着而非常便宜的操作。
本週,沙特和俄羅斯爆發了石油價格戰,以及考慮到氣候變化帶來的長期需求下降,引發了油價的大跌。但我認為,這真是個投資的好地方。可以肯定的是,當前的需求已經發生了變化,但我不認為人們的生活需求會發生非常大的變化,例如,因為肺炎疫情影響人們乘坐飛機出行,或者開車上班的出行需求會就因此大幅減少。
那當每天的石油產量達到2億桶的時候,情況會改變嗎?如果改變5%,那也將是很大的。如果每個國家都想繼續保持原有的產量,這在我上學學習經濟學的時候,給這叫做邊際效用決定價格理論。在我們看來,石油合理的產量是每天1億桶,小規模的供需變化將會帶來不成比例的變化,這是一個適當的價格變化,而且它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自我修正。從我的角度來看,油價在25美元左右,企業將不會再增加石油的擴產。但油價暴跌對沙特的石油公司影響不是很大,因為它們不需要鑽探來提高產量。對美國頁巖油生產商而言,也只是數字發生了可怕的變化而已。
安迪·塞爾沃:在政治左派中,有人呼籲對億萬富翁徵税,而民主黨人則要求對他們徵收財富税。這些東西會有用嗎?會縮小貧富差距嗎?
沃倫·巴菲特:我想這大概是我七八年前所寫的東西。但事實是,雖然階層之間沒有明顯的界限,但社會上是存在階級鬥爭的,而且我所處的階級正在獲勝。
毫無疑問,隨着資本主義的發展,擁有市場技能的人(無論市場需要什麼)和其他人之間的差距會越來越大,除非政府採取一些介於兩者之間的措施,比如城市勞動所得税收抵免(一種針對低收入到中等收入的工作個人或夫婦,特別是有孩子的夫婦的可償還的税收抵免)或其他的事情。我認為這是一個合適的函數,並不是什麼邪惡或陰謀的觀點。
我們可以從這個角度來看,如果回到1880年,那時大家都是農民,你是奧馬哈最好的農民,我是奧馬哈最差的農民,我們的價值的差距可能是2:1。如果我們在那裏摘玉米,或者做其他種植的事情,你的價值可能是我的兩倍。
但現在美國有3000萬年齡處於20歲~35歲之間的男性。如果你在籃球、橄欖球、棒球等運動中,排名進不了1%那基本上就一文不值了,而如果你處於1%的前1%(萬分之一),那你就接近(富人)了,獲得的回報也是巨大的。因為許多年前人們發明了電視,後來又有人發明了付費電視或者有線電視。
因為天賦,泰德·威廉姆斯(美國棒球運動員)因406次擊中球而獲得每年2萬美元(注:口誤,應為200萬美元)的報酬。現在,如果你進入大聯盟,並最終成為那萬分之一,那就將擁有數百萬的財富。而如果你繼續在小聯盟,薪資將仍然不高。所以,那些在某件事情上特別擅長的人將會得到極端的獎勵。
市場需要娛樂,人們需要娛樂。他們顯然在邁阿密有套利證券,因為他們擁有特定的專長。將錢或其他資源從窮人階層奪走,這不是很多人坐在一個房間裏拍腦袋做出的決定,而是因為市場體系造成的。我們當然希望市場體系能夠保持這種功能,但我們同時也不希望在人均GDP6萬美元的社會體系中有人掉隊。但事實上,處於社會底層的人們已經落後於國家整體取得的成就,他們的情況比20年前還要糟糕。因為像Iphone這樣的東西,非常有用,也適用於所有人,即使我一無所有也可以從搜索中得到好處。但問題是如何保持一個對每個人都有巨大好處的系統?體育是一個簡單的例子,因為我們都喜歡看他們。很多男人喜歡你的擊球技術,滿足這樣的球(技),那這是會賺錢的。
安迪·塞爾沃:那我們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?
沃倫·巴菲特:我們通過勞動所得税抵免來解決這個問題。讓每個人每週工作40個小時,擁有多個孩子的家庭,他們也不需要再做第二份工作就可以過上體面的生活。
安迪·塞爾沃:這是否意味着提高最低工資,增加勞動所得税抵免?
沃倫·巴菲特:我覺得那樣更好。因為他們口袋裏需要擁有更多的錢。現在通過增加最低工資來增加他們的收入。我不希望我的工作有很多人在做,但確實需要採取一些措施來使得他們口袋裏更有錢。在我看來,確實需要對(富裕)人羣徵收更高的税,在他們出生的地方,當他們擁有特殊才能的時候。200年前,我們可都是一起在地裏摘玉米。
安迪·塞爾沃:那能把對富人徵收的高税收直接計入所得税抵免嗎?
沃倫·巴菲特:是的,可以。
安迪·塞爾沃:如果設一個專門(税收)項目,當税負增加的時候人們會抱怨。
沃倫·巴菲特:沒人喜歡被徵税。這是政府需要處理的事情。當他們在辯論台上的時候,現在是民主黨人,他們告訴你他們所有的新項目,儘管他們為這些項目買單。但他們不會告訴你,已經存在的那些項目的痛苦,沒有人討論過萬億美元的赤字。我們要討論的是如何引入新的力量。但基本上我們不想出現赤字。毫無疑問,這顯然增加了GDP之間的關係。
在某種程度上,它會導致真正的問題,儘管我們還沒有在很多地方看到它,你可能期望看到它。但是這個國家有生產能力讓像我這樣的人,或者體育明星或藝人們生活得非常好。但對於處於社會底層的人來説,每個家庭必須兩人都工作,並且做原來的兩份工作,因為你需要養活你的孩子們。如果是每小時50美元或每小時10美元的工作,你們可能都不會去做,但我們所處的這個階層是可以做到的,因為我們有資源來做這件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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